範小言當即回嘴：“呸，你腦補什麽呢？”

唐恩抱起雙臂，打量了一番範小言，道：“你為了引起我的註意，也是蠻拼的嘛。”

“誰想引起你的註意了？”

“你難道不是因為我好長時間沒找你的茬，寂寞難耐，所以才主動向我投懷送抱？”

“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是自戀他媽給自戀開門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

“自戀到家了。”

“我自戀？那好，你告訴我，你現在是在幹什麽？”

範小言一拍腦門，懊惱道：“光顧著跟你貧嘴，差點把正事給忘了。”

唐恩一臉問號。

範小言嚴肅起來：“我問你，你為什麽那麽不待見唐心？”

唐恩莫名其妙：“我待不待見她關你什麽事？你怎麽就這麽愛多管閑事？”

“這不是閑事！”範小言認真道，“唐心是這部劇的女主角，也是我的朋友，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態度會拖劇組的後腿，也讓她一個女孩子很沒面子？”

唐恩臉色一變：“所以你現在是在教訓我嗎？”

範小言深吸一口氣，放低姿態：“抱歉，我是在請求你，請你配合劇組的安排，和唐心好好相處。”

唐恩沈默了一會兒，沈聲道：“範小言，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嗎？”

範小言茫然。

唐恩一字一頓道：“我最討厭你把自己當成正義的化身，用你的行為準則去要求別人，完全不顧及別人的感受。”

說出這句話的，既是唐恩，也是蔡遠航。但範小言不知道，她只覺得委屈。

“你明明什麽都不知道，”唐恩背部離開墻壁，逼近範小言，一手摁在她旁邊的墻上，居高臨下道，“你不了解我，更不了解我為什麽不喜歡唐心，就一味地要求我跟她好好相處，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？”

範小言擡起頭來，眼神倔強：“我是不了解，那你告訴我，你為什麽不喜歡唐心？”

“我……”唐恩剛想開口，卻忍住了，“我喜歡誰，不喜歡誰，那都是我的事，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，尤其是你。”

範小言生氣：“你簡直無理取鬧。”

唐恩冷哼道：“我奉勸你，少替別人操心，我跟你的舊賬，還沒有算完。”

唐恩留下一個冷漠的目光，便離開了。

“我說，你對唐心會不會太過分了點？”晚上，小喬忍不住說道。

“怎麽你們一個兩個都來跟我說這事？”唐恩不耐煩地打開一罐蘇打水。

“我們？還有誰？”小喬問道。

“就那個範小言，一說到她我就來氣。”唐恩一口氣喝掉半罐。

“落水事件都過去那麽久了，你還在跟她置氣啊？”小喬想了想，又八卦道，“還是說你還在為當年的情傷耿耿於懷？看來你對她用情很——”

唐恩一記爆栗打斷了小喬：“用你妹的情，再胡說八道我就讓立哥開了你！”

“哦，我不說了。”小喬做了個給嘴巴上拉鏈的動作，又做了個拉開的動作，“說回唐心，我知道你介意什麽，可她畢竟是這部劇的女主角，你老這麽僵著，不管對劇，還是對你自己，都沒有好處。”

唐恩沒有答話，悶頭喝完了剩下半罐蘇打水。

小喬繼續說道：“更何況唐心是無辜的，她媽媽嫁給唐正勤也不是她的錯，你不能把氣都撒在她的頭上。”

一聽到“唐正勤”三個字，唐恩眼中頓時燃起恨意，他憤怒地將空罐子扔向小喬，道：“我告訴你，從現在開始，你給我把‘範小言’、‘唐正勤’這兩個名字屏蔽了，再多說一次，你就自己收拾東西走人吧！”

小喬只好徹底把嘴巴拉鏈拉上了。

但唐恩當晚還是做噩夢了。夢裏，他回到了16歲，他在貓兒島那個家裏的最後一個月。

那天，蔡進寶出去進貨，面疙瘩店裏來了一個穿著西裝、頭發鋥亮的中年男人，像極了《一簾幽夢》的費雲帆。他說他少小離家，在美國漂泊三十幾年，這裏是他的故鄉，他想回來看看。他又說張嵐之是個美麗的名字，擁有這個名字的人應該燙一頭棕色的卷發，穿著紐約時裝周上最新款的裙子，躺在夏威夷的沙灘上，讀著丹尼爾斯蒂爾的小說，而不是灰頭土臉地住在一個充滿油煙味的房子裏，整日與面粉為伴。

接著便是每晚每晚無休止的爭吵，夾雜著哭聲：

“如果不是因為嫁給你，我會繼續讀書會去國外留學，而不是待在這個落後的小島上！”

“那個假美國佬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？嵐之你清醒一點！”

“不，我要離開你，離開這個破地方，我要追求屬於我自己的愛情和人生！”

“難道你不要這個家，不要我和遠航了嗎？”

“遠航……對，我要帶著遠航一起走，他是我的兒子，我不能讓他變得跟你一樣。”

“你簡直瘋了，我不會讓你走，更不會讓你帶走遠航！”

“你如果不同意離婚，我就殺了遠航，然後自殺……”

……

一個月後，在一個天蒙蒙亮的早晨，張嵐之帶著他坐上了一輛豪華轎車，他剛看了眼對面還黑著燈的蓋澆飯店，車子便發動了。開車的人正是那個像費雲帆一樣的中年男人，他透過後視鏡看他：“你叫蔡遠航是嗎？從今以後，你就叫唐遠航了，我叫做Clare，中文名字是唐正勤。”

四年後，在美國的別墅裏，依然是無休止的爭吵：

“當初我拋棄我的家庭、我的丈夫，跟著你來到異國他鄉，你現在卻要拋棄我嗎？”

“嵐，這不是拋棄，只是我對你的愛情消失了。”

“愛情？當初你就是用這兩個字騙了我！”

“我從來沒有欺騙過你，你必須承認，我們之間曾經有過快樂。”

“快樂？一場悄悄開始又悄悄結束的婚姻，就是你給我的快樂嗎？”

“我說過了，不曝光我們的婚姻是為了保護你和遠航，我不想重蹈和我前妻的覆轍。”

“可你還是選擇了結束，我和她有什麽區別？”

“不，你和她不一樣，離開我，沒有人知道我們曾經的關系，你可以去任何地方，重新開始。”

“是你讓我變得除了愛情之外一無所有，你要我怎麽重新開始？”

“我們都是依賴愛情而活的人。愛情是永遠不會消失的，消失的只是我們之間的愛情。去尋找新的愛情吧，我會給你兩千萬作為對這四年的補償。”

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那個叫做唐正勤的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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